試管天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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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BGM：【Key-Embrace my soul】

初發：陽光閃耀
二發：試管天堂

 78


溫流打開車門下車，入夜的育幼院有幾分寂靜，他環視了育幼院的外觀一圈，心臟跳得緊烈。

「哥，你去找他吧，我們在這裡等你。」

泰民與珉豪跟著下車，站在車身旁靜默微笑，抬了抬手示意溫流快點進去。
溫流看著他們兩人，心裡無限感激，輕輕一笑後便往育幼院內走去。

四月的大邱，風輕輕地往臉上吹。
夜風撩起他的瀏海，讓他看清了眼前的道路。

這裡是Key成長的地方。
他離開的地方，他回來的地方。
他現在在的地方。

溫流的心跳越來越快，走進建築物內，育幼院從幾處地方傳來孩子們的笑語，清脆響亮得彷彿天籟。
尋著聲音走過去，輕輕推開其中一扇門，屋裡一個高瘦的男人正追著幾個孩子在玩。

「小鬼！你還跑！敢踹我就不要跑！」

李準追著小孩在教室內追逐奔跑，他一把撈起眼前的孩子作勢要揍人，笑得開心之際才看見站在門口微笑的溫流。

「你好。」
「你好。」

兩個人都禮貌性的一鞠躬，李準把懷裡的孩子放下後，走到溫流跟前去。
「你好，請問有什麼事嗎？」
溫流輕輕的點了個頭。
「我是來找人的，我想問一下…基範他…是不是在這裡？」
李準看著有點緊張的溫流，瞬間明白了。他凝視了溫流一眼，試圖與記憶中新聞的畫面作比對，然後對著溫流展開了一個明朗的笑容。

「你來找金基範那個混小子嗎？是啊，他在這裡喔。」

溫流瞬間欣喜若狂。
心跳聲撲通地響亮了節奏，嘴角的笑意蓋也蓋不住，不自覺地一直往上揚起。
李準看著這樣的溫流，不住邊笑邊搖了搖頭。

「這時間估計又躲在哪個地方吹冷風了，你去後面那邊找找。」

溫流順著李準指出去的方向探了頭，一個鞠躬後就匆忙地往外走去。
李準踏上走廊，看著溫流快步離去的背影，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，默默一笑。

溫流在後院尋著Key的身影。
他安靜觀察這裡的環境，四面樹林環繞，叢草間灑了幾分濕漉漉的水珠，暗夜下透著月光的建物看起來有些冷冽，他仔細的端看這裡的一切，把Key成長的影子與這裡的景色拼湊在一起。
風吹來，路邊的樹叢搖曳起樹影。
他伸出手讓手指輕輕觸著建物外牆，凹凸不平的水泥觸感壓上他手指尖，風在他指間的隙縫裡透了過去，由地面往上伸展的草葉騷動了他的掌心。
他慢慢的走著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，鞋子踩在石子路上，響了幾聲悠然心傷。

直到路燈照耀下，一個纖瘦的身影進入他的視線。

月光傾斜。
溫流靜謐了呼吸。
夜風吹來他洶湧的思念，崩壞了最後的界限。
他突然很想哭。

靜靜的踏入黑夜，看見那個人肩膀細微的哆嗦。
他好不捨。
多少個夜裡，是否都像現在這樣，一個人躲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吹風傷心。
白色的煙霧在路燈下透著橘色的微光忽明忽滅，裊裊的煙茫纏著他繞，細細瀰瀰地散出一圈又一圈的心事。

溫流走了過去，輕輕將他手上的煙條抽起。

「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……」


他聲音乾渴，看著眼前的Key，那些壓在心裡的千言萬語突然瞬間不見蹤影。
他什麼也不想說，只想好好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。

彼岸花。
你是否正在哭泣。
錯落了你的花與葉，為誰的心傷嚶嚶落淚。

溫流的聲音讓Key腦袋空白，他慢慢地抬起頭，眼底霧了一片。
看著眼前的溫流說不出話來。
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，大得讓他亂了心神。
溫流捻熄了手上的煙，彎身蹲在Key的面前，他輕輕拉住Key的手，掌心的溫暖蓋上Key微涼的肌膚，另一隻手撫在Key的臉頰上，細細撫觸，替他拭去眼角的淚痕。

「瘦了呢……」

溫流心疼的看著憔悴的Key，想著分別的這些日子，心裡滿溢的不捨與憂傷漲滿了他胸口。
「真的留疤了……還痛嗎？」
溫流輕輕摸著Key右眉的細小缺角，這個細微的疤痕在他們的生命裡留下無可挽回的記號，深深地灼傷了他們的心。
面對溫流的溫柔關切，Key從頭到尾不發一語，只是緊抿了唇。

他甚至不敢呼吸。
溫流的手指溫度從臉龐上傳來，輕柔的撫去他心裡每一吋的傷痛。
他曾經想過，如果真的哪一天再遇見溫流，他一定要作出無情靜默清淡如水的反應，一定要讓自己徹底脫離溫流的世界。
他曾經這麼努力的說服自己過，包括現在。
Key低垂了眼簾，看著面前這個眼神憂傷的男人，胸口載滿了不能流出的淚水，溺斃了他的垂死掙扎。

面對溫流，他總是無力抵抗。
已經沉寂死靜的心河，此刻因著眼前的這個人掀起了洶湧的波瀾。
可是他還記得他是為了什麼躲回這麼遙遠的地方，他還記得溫流因為他所承受了哪些傷痛，他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摧毀了溫流種種璀璨的可能。
他都記得。
只能越發悲哀。

「溫…溫流、」

Key聲音顫抖，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，溫流卻在那瞬間緊緊握住他的手，將他用力擁進懷裡。
他重心不穩，跌進溫流的懷抱裡。
心跳霎時猛然抨擊了胸腔，所有還想說的話突然全被這個擁抱堵了回去。
溫流緊緊抱著他，像要把他整個人嵌入自己的生命似，抱得死緊。
他甚至能感覺到溫流身上傳來的細微顫抖。

「Key………我好想你………」

他搖搖欲墜的世界因為這句話完全潰散。
頃刻間，回憶的浮光掠影卸除了他所有的偽裝。
他雙手緊握成拳，悄悄地抓住溫流的衣擺，溫流的衣角在他掌心裡皺了一團。

溫流一手緊摟住他的腰，一手將他的腦袋按進懷裡，他靠在溫流的頸項間，嗅到他最熟悉的體溫與香氣。
淚水撲朔了他的視線。
然後再也無法忍耐的緊緊回抱住溫流。

夜風響了一曲殤歌。
冷風吹起幾度微涼，觸在兩個人的肌膚上，漫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。
Key伸出手，緊緊環住溫流的脖子攬緊了他，眼淚撲朔撲朔的一直落在溫流的髮梢上。

兩個人抱得很緊，像是要融化在一起般。
溫流捧起Key的臉頰，呼吸一促促的落在Key的鼻尖上，Key從淚水間撈回最後一絲意識，察覺到溫流接下來的動作，他緊閉雙眼扭開了臉。

溫流的吻落了空，他怔征的看著Key，眼神萬般哀痛。
Key把手從溫流身上放開，抬起手背擦去臉上的淚。
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，往後退了幾步，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就快要越過那道防守線，他撇過頭不敢看溫流現在的表情，腳步一步步的往後踱，在溫流來得及開口前，絕望的轉身就跑。

「Key！」

溫流慌亂地追隨上去，Key還來不及跑遠，溫流就已經抓住他的手。
被溫流再次觸到的那瞬間，他心痛得快要無法喘氣。
他用力推開溫流，急欲轉身逃離。

「放手、放開我、」
「Key！」

兩個人掙扎糾結，Key一遍遍地甩開溫流，溫流便一遍遍地追上去，他扳過Key脆弱的肩膀，將他轉身面對自己。

「…不要再離開我…………」

溫流的聲音很柔很細，幾乎是懇求的語調對著Key輕輕說話。
他緊緊扳住Key的肩膀，Key眼眶嗆滿淚水，呼吸紊亂，低著頭抿住唇，兩隻手用力的握著拳，指甲嵌入掌心，痛了他的手，更痛了他的心。

「溫…李珍基…你來做什麼………」

溫流聽見Key喊自己做〝珍基〞，而不是〝溫流〞。
他愣了一晌，眼神閃過幾絲光芒，流轉了些許複雜的情緒。
心臟的地方像破了一個洞，有些東西腥膩的從那裡面流出來，他看著Key，鼻子突地發酸。


「為什麼不喊我溫流…為什麼要叫我珍基………」


Key別過臉，拼了命的隱忍呼吸，他視線落在地上，看見地上溫流的影子跟身後的樹叢疊在一起，肩膀上溫流的手擱得很重，重得他很痛。

「你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……」
「是泰民跟珉豪查到的…一知道你在這裡…我們就搭火車過來了………」

Key抬起頭滿臉的驚訝，對上溫流的眼神時又隨即閃避躲開視線，他還是低下了頭。話卡在胸腔與喉嚨間不上不下，他不停吞嚥口水，哽咽得有些難過，努力了好久才開了口。

「你回去吧………」

溫流的心霎時一痛。
他眼眉流出幾分憂傷，輕輕拉過Key的手，舒開他僵硬的手指，Key不住顫抖，想要把手抽回來，溫流卻只是將他拉得更緊，說什麼也不放開。

「我都做到這樣了…你為什麼還是不明白……為什麼要在電話裡對我說謊……為什麼還要叫我李珍基……」

Key的手被溫流牽著，掌心裡傳來厚實的溫度，他艱困的把臉轉回來，試圖正視溫流的目光，眼底卻一陣酸楚，刺得他無法呼吸，只好又把頭低下去。

「我沒有說謊……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…李珍基…我們不、」
「如果你沒有說謊，為什麼不敢看我？」Key話還沒說完就讓溫流打了斷，手裡溫流的力道握得緊，他憋住呼吸，將眼底的酸意往回吞，把頭抬了起來。
他一抬頭，雙眼對上溫流深切的注視，所有壓在心底的防守頃刻間動搖震盪。

「Key…我說過…除了你…我誰也不要…………」

溫流的話讓Key憋住的呼吸崩解出淚水。
他睜大了眼，看著溫流一直搖頭，近乎哀傷的不停搖頭，把所有一時之間無法開口的言語都放諸在搖盪的弧度間。



他掙開了溫流的手，抬起手背遮住自己奔騰而落的眼淚，邊搖頭邊向後退。
溫流看著這樣的Key難過得無以復加，Key往後退一步，他便向前一步，等到Key無路可退，伸出手想幫Key擦去淚水，Key卻大力拍掉他向前伸來的手。

「李珍基！！」他悲愴得大哭出聲。
「你煩不煩！你以為你這樣做我會開心嗎？走開！你走開啊！」
「Key……」
「不要過來！」

Key再度拍開溫流朝自己伸出的手，紅腫的雙眼向前望去，模糊的視線下溫流的臉看起來是這麼的哀傷。
他好不忍，他好心痛，他快要看不清楚溫流現在的表情。
眼下只有淚水是清晰的，只有心臟傳來的陣陣痛楚是清晰的，只有心裡這份絕望與悲傷是清晰的……
他虛軟無力，快要站不住腳，只能咬著牙喫著淚，一步步的把溫流從自己的心上往外推。

「你夠了沒有…你到底想要怎樣？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！！」

溫流靜靜的站著，看著Key一滴滴落下的淚。
Key哭紅了雙眼，臉頰泛起一陣潮紅，鼻子一促促的不住抽泣，他看著Key此時的眼淚，想起他們這一路的傷心。

從相遇，到心動，被各種現實考驗與折磨，走在一起後，卻又分離。
彼岸花開了又落，縱使不見蹤影，只留下凋零的花瓣，但那記憶在心底深處的花香，卻永遠不會退散。

「跟我在一起只會傷害你而已…為什麼你還是不懂，為什麼還要追過來，你為什麼不讓這一切這樣過去就好……」

溫流輕輕一笑，鼻腔裡酸出幾份苦意。

「如果…我能說不愛就不愛，我怎麼會站在這裡……」
「你也做不到不是嗎……不然你為什麼要哭…………」

夜的顏色鋪天蓋地的攏上一層黑，路燈下，溫流的臉龐被照得微亮，Key的惆悵溺在胸口讓他無法呼吸，他絕望的抬起頭，看著溫流的雙眼。
他在溫流明亮但哀傷的眸子裡看見自己的倒影。

「你說你是為了不要傷害我所以要離開我…你知不知道…你這麼說的時候…就已經讓我受傷了………」
「這些日子你是怎麼過的？…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，沒有胃口，沒有笑容…一個人安靜發呆的時候，看著天空眼淚就會突然掉下來……」

Key的心臟瞬間緊縮，被溫流的話掐得很疼很痛。
他哽不住淚水，看著溫流沒有辦法回話，溫流反倒苦笑起來。

「為什麼我會知道…不是因為我夠了解你……而是因為…這些日子我也是這樣過的………」

溫流低垂了視線，輕輕拉起Key的手，Key能感覺到溫流的手指指尖微涼，掌心卻熱得發燙。

「你不在…我每天都像個瘋子…去到哪裡都想找你……再怎麼不開心也不敢低頭走路…因為怕…怕我會就這樣錯過你……」
「我睡不好…怕夜裡會做夢…我吃不下…沒有你陪我沒有胃口……我笑不出來…少了你…整個世界看出去只有灰濛濛的一片…再也沒有其他色彩………」

溫流把Key的手牽起，擱在自己的胸膛上，輕輕地覆在自己心臟的位置。


「這個地方…是因為你才跳動的……你不在的時候…這裡空了好大一片………」


Key一陣無力，他的手使不上力，只能任由溫流抓著擱在他胸前。
他緊閉雙眼，沒有開口，淚水卻替他說了好多話。
手掌心下，溫流的心跳一噗噗地不停跳動，透過溫流的手掌，穿過他的手心，一下下地往他心裡傳。


「溫流…………」


Key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喊出這個名字。
溫流像是回應他般，輕輕捧起他的臉，溫柔而仔細地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。
Key疲倦地慢慢睜開雙眼，溫流的臉龐滿滿地印滿視線，他再度淚眼朦朧。

「我們沒有錯……不用全世界的人都理解認同我們也沒有關係…那些對我來說都不是傷害……能讓我覺得心痛受傷的…Key…只有你…只有你能讓我受傷……不要再推開我…不要讓我們輸給現實的各種藉口……不管有什麼…都不要再讓誰一個人去獨自承受……」

「你還有我……我會為了你…做你一輩子的李溫流的…不要再離開我……留在我身邊…不要離開我………」

Key閉上眼，眼淚靜默的流，李準說的話在此刻清晰浮現。

〝金基範，我賭你不敢把你真正的願望坦白說出來給我聽。〞

是，他真的不敢。
如果愛情之於他就是要這般心傷，他真的寧可把想念的苦楚獨飲而盡，也不要溫流為了他去承受現實的煎熬。

他不要，他做不到。
縱使他想。

「溫流…忘了我吧……我求求你…我們不要再這樣下去了……」

Key的淚在臉上靜默的流。
溫流苦澀一笑，搖了搖頭。

「不要…我做不到…我找不到放棄你的理由…你呢…你放棄我的理由是什麼？又是像以前那樣只是恐懼嗎？為什麼你寧可一個人去面對那些驚恐，也不願意跟我一起面對？ 」

溫流輕輕地將Key攬進懷裡，他依偎在溫流的頸項間，聞到了他身上清新柔順的香氣
溫流輕輕的擁著他，他好像能聽見溫流清晰的心跳聲。

「Key…我一直想要跟你一起有一個家…我們的家可以不用很大…小小的，讓我隨時都看得到你…我想在那個家跟你一起生活…在那個家一起跟你度過我剩下的人生…我想要一個家…屬於我們的家………」

Key靠在溫流的懷抱裡憋不住呼吸。
他滾滾而落的淚水跟著他失去控制的心跳，背叛他所有理智。

他也很想要一個家，一個屬於他跟溫流的家。
在他找不到歸屬可以歇腳的時候，溫流會抱著他對他說聲「你回來了。」
在他面對那些疲倦而失去力量的時候，溫流會拍拍他的頭跟他說聲「沒關係。」
他很想要一個家，一個跟溫流共同的家。

可是他真的很怕。
怕那個家不是溫流的港灣，反而變成溫流最大的負擔。

「如果你不愛我…我就會放手……可是如果你還愛我…Key…我拜託你…為我們勇敢這一次…不要推開我………」

他在心裡替自己找了千百種理由，可是不管他找了什麼樣的理由，都敵不過眼前溫流溫暖的擁抱。。

他們分開了多久。
他的心就痛了多久。
每個無法入睡的夜裡，食不知味，生不如死。
渾渾噩噩的數日子，逼自己把溫流徹底遺忘，卻在每個轉身之間想起他手指間的溫度。他憔悴的時候，溫流也一樣憔悴，他茫然的看著天空的時候，溫流也在另一端看著天空發呆，他想念溫流的時候，溫流也在遙遠的那頭想他。

眼淚匯聚成河，裡面的滴滴點點都是他們愛過的證據。


他在心裡問自己一個問題。
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，金基範，你想要跟誰一起度過。
再也沒有明天，再也沒有其他的什麼，再也沒有各種現實與傷害。
只有今天，只剩今天，金基範，什麼也沒有了，你還要不要推開他的手。

Key安靜沉默，把流到嘴邊的淚水一點一滴地往肚子裡吞。
他心裡的矛盾，不安，徬徨，忐忑，在這個懷抱裡全部化為昨日流水，潺潺地往遠方流走。
輕輕惦了惦心臟該在的位置，還在，還因為現在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激烈跳動
著，那些曾經滿目瘡痍的麻木與酸楚，已隨著每一下的心跳漸漸化開。

答案一直是明確的。

他心的方向，一直都在同一個地方。
哭過，傷心過，絕望過悲慟過，驀然回首，那個人始終等在原地，毫不猶豫地向自己張開雙手。
他逃過，他躲過，他放棄過他膽怯過，可是猛然抬頭，他的目光仍然朝著那個人的方向回首。

他緩緩張開眼睛，看見地上他跟溫流的影子緊緊地疊在一起，他的目光被這相疊的影子絆住，嗚噎一聲，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。
他緊緊圈住溫流的脖子，把臉埋進溫流的頸窩裡嚶嚶啜泣。


「溫流…溫流…………」


溫流聽見耳邊Key的呼喚，閉上了眼，用力收緊手臂將Key擁得死緊。
兩個人緊緊地擁抱，緊緊地相依偎，緊密得沒有半點縫隙，擁抱的不只是彼此的身體，而是更深更真的靈魂。

溫流把頭輕輕往Key的方向靠，Key柔軟的髮絲被風吹得往他臉上貼，細細柔柔的，撫著他的臉頰。
他睜開眼，把淚水滑進Key的髮梢裡邊。

月光傾斜。
身後重疊的影子，在腳邊拉得斜斜長長。
那些洶湧的思念，在月色柔潤的照耀下，化為了千紙鶴，折下最真切的心願，往彼此懷裡傳遞。

溫流輕輕鬆開懷裡的Key，朝著他的額頭印下一吻，然後是他右眉的細小缺痕，哭腫的眼睛，發酸的鼻尖，最後貼上了他的嘴唇。

Key仰起臉，嘴裡原本苦澀的煙味漸漸化淡，舌尖苦悶的味道被溫流傳來的溫暖填補，一吋一毫的慢慢轉甜。

他胸口灼熱，情感洶湧澎湃，體溫在彼此的懷裡相互流轉，讓他們融在一片。
Key從溫流清澈澄靜的視線裡，看見自己的笑靨如花。

溫流替他擦去眼淚，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項鍊，細細的銀鏈在月光下閃出幾道銀色的弧線，那只白色的骰子，終於回到他胸口的位置。


月亮在雲層後靜靜的透出微光，淡黃色的光暈在天上畫出了一個圓，細碎的星芒在空中灑下幾許光點，風一吹，飄動了雲霧，亮開了月亮的月黃。
那些淚水，那些傷痛，在幾萬英呎的月色照耀下，慢慢飄散淡去。


「我們回家吧……………」


路燈下，有兩個影子緊緊重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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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斷轉載殺無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