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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BGM:【Quasimodo/SHINee


  
         

            

初發:陽光閃耀
二發:試管天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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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似水,靜謐的在生命的河道裡載浮載沉,流年頃刻間,花開花謝,幾個春夏秋冬的日升日落,發酵了生命的酸楚喜樂。那些點滴是緩緩流逝的沙礫,越過指縫後細細堆積後,在腳後鋪成一條蜿蜒綿長的路。

一陣風吹來,撩動了溫流眉眼間的髮梢。
耳邊傳來銀鈴般的笑語,彷彿正在他耳畔邊對他輕輕說話,溫流緩緩睜開眼睛,看向床旁邊的空位靜靜發呆。
他靜默一笑,然後伸出手輕柔的順撫旁邊被褥上的縐褶。
這麼多年來,他這個習慣一直沒有改變過。

門口響起清脆的敲門聲,溫流撐起身靠在床頭邊,向門口喊了一聲讓人進房。

「溫流爸,你還在睡嗎?」

溫流看著來人笑彎了眼,掀開被子想要下床,那人就趕忙從進房要攙扶他。
「唉呀佑根啊,我可以我可以、」佑根只好鬆開手,站在床邊苦笑,溫流便慢慢地下床,拿起放在床邊的外套穿上。

十二月末,氣溫冷冽,他搓著手看著窗外的日晴,笑暖了臉。
他突然想起,五十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季節裡遇見了Key。

五十年間,歲月半百。
那些細如枝末的回憶在他的生命裡展開枝椏,綻出燦爛的花。
他們指間相繫,從年少的璀璨一路走到年老,灼熱了彼此的生命後,在其上灑下鮮豔的色彩。

溫流慢慢踱步向外,佑根便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深怕他摔着。

「你泰民爸珉豪爸兩個出去啦?」
溫流坐在沙發上,佑根替溫流端來一杯熱茶,然後在他旁邊坐下。
「我早上起床,他們說要去爺爺奶奶那掃墓,今天是他們幫我把秀晶送去學校的。」

「啊啊,難怪今天沒聽見秀晶的聲音吶。」

佑根笑了笑,側過臉看向溫流。
「這樣不是很好嗎?你不就怕小孩子吵?像我小時候你不也一直念我怎麼這麼愛哭。」
「唉呀那是兩碼子事,你小時候我多疼你啊,你要什麼我不都替你準備得好好的,害我常常被你基範爸念吶。」
「那是因為你都在物質上寵我啊,你這樣基範爸當然會抗議囉。」

溫流呵出聲笑了笑,邊笑邊點頭,他把手上的茶杯輕放回桌上。

「你今天不上班嗎?怎麼這時間還在家裡?」
「公司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,你不是說今天想回去?我陪你過去吧。」

溫流拍了拍佑根的腿,笑著說好,佑根便取過車鑰匙,攙扶著溫流走下樓去。


第一個十年,溫流與Key先後畢業,當完兵後進入職場,兩個人都在個別的領域漸漸展露頭角。之後他們一起開了一家公司,溫流負責行政管理,Key就做行銷企劃,他們始終住在同一個地方,小小的窩裡有彼此的懷抱,那裡是他們最安心的避風港



第二個十年,泰民跟珉豪分別繼承家業,珉豪領著崔氏財團幫泰民打下半片市場,兩個人後來領養了一個長得很像珉豪的孩子,他們替他取名為佑根,溫流跟Key常常替忙碌的兩人看照孩子,於是佑根有了四個爸爸。



第三個十年,李成基過世,葬禮上Key哭得比溫流還厲害,接著鐘鉉從日本捎來消息,他在日本的事業飛黃騰達,卻在一切事業頂峰的時刻突然宣布退休,他將相關的一切都交棒給他兒子,然後帶著恩英回到韓國。他們四個帶著佑根去接機,站在機場裡漾開笑容,老朋友好久不見。



第四個十年,佑根研究所畢業後進入李氏集團學習,準備接手泰民的事業,溫流跟Key也結束了公司的營運,兩個人四處旅行。他們不管去哪都牽著手,從各個不同的國家給他們寄來明信片,照片裡的他們笑得像四十年前一般燦爛。


第五個十年,佑根結婚生子,女兒秀晶有著跟佑根相像的大眼睛,Key卻還來不及聽到他可愛的小孫女喊他一聲爺爺,就在醫院裡牽著溫流的手靜靜的與他們離別。溫流哭得心傷失神,幾度無法自己,Key離開後他每天對著照片說話,默默的就會流下淚,於是泰民跟珉豪把他從兩個人的小屋子裡一起接過來同住。

Key離開後,溫流悵然若失,好像靈魂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半,再也不是他自己。

他在每個晨起的日子裡仔細拉好旁邊被單上的皺折,對著照片裡的Key講生活裡的各個大小事,秀晶坐在懷裡聽他講他們旅行時的故事,他在點點滴滴的生活習慣中,將Key的身影留在每個角落裡。

他們將彼此的生命都獻給了對方。
那些青春的璀璨輝煌,在每個炫目的時刻裡,回首記憶都有彼此的笑靨如花。
他們的靈魂緊緊相嵌相攜,在每個同床共眠的夜裡,牽手約定明天的笑容。
只是現在,他們只能藉由相紙相互凝望,再也無法溫柔觸碰。

而今年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五個十年。

溫流坐在副駕駛座上,看著熟悉的街景道路無聲倒退。
他與Key一起並肩走過的景色從他眼中流逝而過,他們走過人潮洶湧,他們走過沉寂靜謐,這些細碎的歷程一點一滴的進駐他生命,完整了他的人生。

鑰匙轉下生澀的金屬聲響,佑根替他打開家門,溫流便慢慢的走入屋內。
他環視屋內,看著時空靜止的這一切。

耳邊彷彿還能聽見Key笑著對他說「你回來啦」。

他取起幾個擺飾在客廳的相框,輕輕擦去上面細微的塵埃,照片裡,Key的笑臉揚起小小的酒窩,他看著照片微笑,然後輕手將照片放回原處。
佑根把東西放下後,拿出抹布與清水清掃環境,溫流便一個人走到書房去。

書櫃裡滿滿幾排都是Key留下的書本,他手指一本本地滑過書背,書的背後,他們一起建立起來的生活點滴,都還活在他的記憶裡。
他拉開椅子在鋼琴前坐下,小心翼翼的按壓起琴鍵,他佈滿皺紋的手指不再靈活,沒辦法將曲子彈得流暢,他揉了揉手笑一笑,輕輕吹去琴譜上的灰塵。
他想起那些個風吹的午後,Key把頭靠在他肩上聽他彈琴,長長的睫毛在臉龐上輕輕晃動,他每彈完一曲,Key就會笑著說還要再聽一首。
他輕輕一笑,打開了River flows in you的樂章。

溫流走進廚房,碗筷餐具都成雙成對的擺在櫥櫃裡沒有更動,他輕輕吸了一口氣,好像還能聞到Key替他煮晚餐時食物的噴香。
他關上廚房的燈,步履蹣跚地緩步走到房門前,慢慢轉開了門把。
雙人床上兩個枕頭依偎得緊,他走進去,把床角處的小小皺摺拉平,然後打開房間的窗,讓外面的日光和煦透進房裡。
溫流輕輕地在床邊坐下,抬頭看向窗外的陽光。
風吹進來,撩起窗紗飛舞,天上的雲朵一叢一叢的緩慢飄過,溫流靜靜地坐在床邊,用力吸了一口氣,讓這些熟悉的氣味灌滿他的胸腔。

「溫流爸,秀晶這小丫頭從學校打電話來,你要不要跟他說說話?」

佑根在門口敲了敲房門,溫流便轉過身子去連忙點頭說好,他從佑根手裡接過電話,聽見秀晶清澈的聲音在耳邊大聲喊著爺爺。

「怎麼啦小秀晶?」
「溫流爺爺!我要回家!我不要上課!你叫爸爸來接我啦!我要回家──」

電話裡秀晶哭得震耳欲聾,溫流把電話稍稍拉遠,呵呵呵地笑了起來。

「怎麼不要上課?幼稚園裡誰欺負妳嗎?嗯?」
「我想回家嘛──我想爸爸我想媽媽,我想溫流爺爺我想泰民爺爺珉豪爺爺,我想回家──」

溫流笑彎了眼聽電話裡秀晶的說話,佑根站在旁邊挽著袖子搖了搖頭,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髒抹布,趕忙將抹布拿出去清洗。

溫流把棉被掀開,坐上了床靠在床頭處,想起以前佑根小時候也會這樣在幼稚園裡發脾氣吵著要回家,Key每回都會耐心的哄著鬧脾氣的佑根,他閉上眼,憶起 Key抱起佑根替他擦眼淚的畫面。


「秀晶吶,妳幾歲啦?」
「七歲──」
「那秀晶是不是姐姐啦?妳看幼稚園裡還有好多比妳小的小朋友對不對?」
「對、」
「所以妳現在這樣哭,小朋友會笑妳喔,妳是姐姐要做好榜樣給他們看,妳一直哭,妳的基範爺爺可是會笑妳的喔。」
「基範爺爺才不會!爺爺你不是說基範爺爺跟秀晶一樣是愛哭鬼嗎?」

溫流噗嗤一聲大笑出來,孩子的純真在此刻美好了整個世界。

「哈哈哈、對、對對,妳的基範爺爺也是愛哭鬼,那秀晶不要哭了,這樣妳才可以笑基範爺爺是愛哭鬼,好不好啊?」
「可是我想回家──」
「妳在幼稚園乖乖的,下課時間到了爸爸就會去接妳啦,泰民爺爺一定又會買糖果給妳的。」
「泰民爺爺今天已經給我好多糖果了,他還會買糖果給秀晶嗎?」
「哈哈,他已經買給妳啦?那溫流爺爺再叫泰民爺爺買更多更多的糖果給妳好不好啊?」
「好!秀晶要吃巧克力!」
「好好好,我叫泰民爺爺買好多糖果給妳,妳不可以跟爸爸說喔,好不好?」
「嗯!秀晶打勾勾!」
「好,溫流爺爺跟秀晶打勾勾喔。」

溫流掛上電話,漾起幸福的微笑。
他把佑根的手機放在旁邊,看見桌旁那年他們一起去南怡島的相片。
他將相框拿起,用袖子擦了擦照片上的細細灰塵。


「Key啊…我們的孫女秀晶跟你一樣是個愛哭鬼呢,呵呵……」


五十年間的記憶是朵美麗的花,在他們的生命裡綻放後,堆疊出現在的所有。
那些鮮艷斑斕的色彩,絢麗了他們的笑容,讓他們牽起相攜的雙手,十指交握就是全宇宙。

電話過後,溫流覺得有點疲倦。
他把照片放在他旁邊的枕頭上,拉過被子在床上躺下,他看著照片裡Key的微笑,觸了觸相紙上他細細的小酒窩。

風吹起了窗紗,在地板上漾起了幾縷影子,窗紗與長簾細細纏繞糾結,擺盪出迴旋的舞蹈,Key替窗簾選了淡淡的金黃色樣式,太陽照射下,好看得就像整座世界都閃起了光芒。
他想起那年與Key的相遇,想起Key每個細小的生活習慣,想起他們一起去南怡島時的追逐嬉鬧。
也想起他們的淚水,想起他們的歡笑,想起他們兩個相惜相愛卻不停心傷,花了好多力氣才終於走到在一起,那些細碎的回憶在他腦裡慢慢放映,叫他不禁微笑。

那年他牽著Key坐在夕陽下看著海景,金色的夕暮餘暉照在兩個人的臉頰上,他倆輕輕地靠著頭,浪潮聲溫潤而安詳。
他們看著夕陽說話,年過半百後聊起對於死亡的話題,兩個人都爭著要當先走的那個人。

「唉啊…老頭你都讓了我這麼多年了,不差這檔事,我要先走啊,你可別偷跑………」
「說什麼呢…不就是我讓了你這麼多年,這事你就該讓給我先了嗎,你可好意思自己丟下我先去快活啊?」
「好意思呢,我在那個世界替你種花種草,等你過來我好介紹你哪朵花開得最漂亮啊。」

溫流呵呵吃笑,細長的魚尾紋在他眼後拉出長長的弧線,他伸出手捏了捏Key的鼻尖,兩個人的笑聲在夕陽餘暉下融成一片。


幾年後,物換星移,溫流在病床邊緊緊握住Key的手落淚,懇求他不要先離他而去。


Key靜默微笑,擦了擦溫流的淚水,氧氣罩下他聲音微弱,笑容歉疚。

「別哭啊…我去替你探探路…看看那裡的風景好不好……我去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…蓋我們的家……」

病床旁他生命中的家人都在此與他相伴,泰民與珉豪坐在另一頭面色憂傷,後面跟著佑根夫妻還有他們剛出生的孩子。
Key覺得自己真是再幸福不過,遇見溫流之後,溫流給了他一個港灣,一個家,因為溫流,他擁有了家人,找到自己的歸屬。
氧氣罩下淚水流過,能在這最後的時刻擁有這麼多的陪伴,他很幸福,很幸福,很幸福……

「溫流啊…對不起……你還是得讓我這一回了……這是最後一次了…最後了喔……」

他輕淺呼吸,看著溫流笑得明媚,倦意一陣陣襲來,他緩緩閉上眼睛,慢慢在溫流的掌心裡鬆開了力道。
他沒來得及陪溫流過那一年的生日與聖誕,也沒來得及看秀晶長大走路喊他一聲爺爺,Key在溫流的懷抱裡,擁著滿腔的幸福靜靜入睡。


「溫流…………」

流光閃爍。
溫流安靜了很久。
整個寧靜的世界裡,慢慢褪去其他的聲響,只剩下風摩擦窗紗留下的嘶沙聲。

耳邊傳來有人開門的走動聲,溫流緩緩睜開眼睛,眨了眨眼,視線裡有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指替他撥開眼前的瀏海。
他靜靜的微笑,看著那個人細膩而精緻的臉龐,那個人便笑了,彎起明媚溫柔的雙眼趴上床邊,直直地望向溫流,笑而不語。


「Key…你來啦……」


少年的瀏海滑落,蓋住他半邊的面容,溫流伸出手替他順了順瀏海的髮絲,他的手指在少年光滑的臉頰上輕輕觸著,搔癢了心中的喜悅。
少年微笑起身,愛憐地摸了摸溫流的頭髮,他彎起他美麗的丹鳳,向溫流伸出他修長漂亮的手指。
溫流笑了,笑得眼睛都彎成了線,他慢慢的點點頭,輕輕握住少年的手。

風吹過他們的笑靨,留下滿室的芬芳。

佑根洗好抹布走進來,看見溫流帶著微笑在床上靜謐沉睡,他輕聲喚了喚溫流,溫流只是回應他如一的安靜微笑。
佑根在床邊坐下,看著沉靜的溫流好一晌,然後見到溫流的枕頭旁有一個純白的相框。他輕輕拿起相框,照片裡,兩個人頭碰頭的對著鏡頭擺出好看的微笑,溫流輕輕地圈住Key的腰,Key就朝著鏡頭張開了他的食指跟中指,笑靨明媚。

佑根放下相框,看著溫流的微笑,無奈地牽起嘴角。


海的那頭,有兩個少年十指交握,緊緊牽住彼此的手。
他們的笑容如同五十年前一般清澈燦爛。


笑靨裡,有一抹色彩溫柔絢爛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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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斷轉載殺無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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